作者:谢远东 原标题 19岁少年的红场梦
最近,美国通知俄罗斯宣布退出《中程导弹条约》,这个运行了多年的国际法律文件宣布退出历史舞台。
32年前,这一文件的签署可谓全球和平盛典,协议签署人美国总统里根和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也因此为后人铭记。
为促成这一人类大计,西德19岁的青年做出了空前绝后的贡献。他本想释放善意,向世人宣告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才是人类和平的机会之窗,只是西方的固执和敌意才让人类置于险境。
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一传奇的和平之举,却成了苏联那个超级大国的奇耻大辱。
01
1987年外交官利文斯通派驻莫斯科。5月28日,夕阳如血。马达在头顶蜂鸣。他从窗口望去,红场上空一架小飞机在盘旋。哎呀,真奇怪,苏联哪来的私人飞机?见鬼,这里可连私人财产都不存在。
这架飞机属于西德少年马蒂亚斯-鲁斯特——更准确地说,属于西德一家飞行俱乐部。正当利文斯通对着苏联的天空困惑不解的时候,19岁的业余飞行员鲁斯特900公里飞行旅程即将传遍全球,成为惊人的消息。
鲁斯特没有兴奋,也没有激昂,只是如释重负的空寂。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刚刚穿行的是超级大国苏联与西方接壤的空域,那里部署有1300架飞机,一万多枚防空导弹,七千多部雷达。就是一只鸟掠过,苏联防空系统都能感应到。
他怎么就做到了呢?
今天在柏林郊外鲁斯特的公寓里,没有纪念品,没有照片,没有装裱好的报纸头条——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表明,33年前,他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飞行员。
那还是半年前的1986年10月11日,当美国总统里根从冰岛霍迪夫这个漂亮白色房子走出来时,带给人们的是失望。
就在戈尔巴乔夫倡议举行峰会的30天前,没人对会议能不能举行心里有数。不过,会议花絮很快传遍世界:里根甚至向戈尔巴乔夫描述两人十年后回到雷克雅未克,亲眼见证拆除世界上最后的核弹头。
几天后,希望成泡影,没有达成最终协议。
里根写道,离开会议时,他知道他们距离目标有多近。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愤怒的时刻。也是有史以来最戏剧性的峰会。
里根不知道,此刻,坐在电视机前的西德汉堡少年鲁斯特的情感比他还要强烈。他绝望,他感觉核末日随时来临。他愤怒,是里根条件反射式的不信任苏联。他沮丧,是里根对戈尔巴乔夫提供的历史性机遇视而不见。
和对许多欧洲人一样,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1985年成为苏联最高领导人,给鲁斯特带来了一线希望:东西方关系可以走出好战和不信任的泥潭,核末日终于有拯救的机会了。那时,欧洲人成天担惊受怕,如果冲突,他们处身火线,无处可躲。
而现在戈尔巴乔夫都有了新思维,美国罗纳德-里根总统还沉睡在旧梦中,执着于对苏联的口诛笔伐。为了最后的希望,鲁斯特决定必须做点什么——一件大事。
他要飞到莫斯科,建造一座“桥梁”。“如果他能到达苏联首都,如果他能穿过铁幕而不被拦截,这将表明戈尔巴乔夫有多真诚。如果一架小飞机能直接飞到那里,我却毫发无伤,里根怎么还能说 ‘邪恶帝国’呢?”
鲁斯特第一次上飞行课是在几年前的夏令营。他将自己打工挣到的所有钱,还有父母给的零花,都花在了飞行上。即便这般努力,到1987年那个春天,他的飞行也只有50个小时。
而四年前的1983年,韩国航空公司航班误入堪察加半岛附近苏联领空后,苏军将其击落,机上269人全部遇难。他能逃过苏军的炮火吗?“我以为成功的几率是50%。” 鲁斯特说:“确信我是对的——我必须敢于去做。”
既然雷克雅未克那里是美苏谈判失败之地,也是鲁斯特的伤心之所,那计划就从那里开始。先飞冰岛,作为莫斯科之行的热身。
“这中间开阔水域距离很长,飞越要很长时间,几乎没有导航。如果能成功到达冰岛,那我就能飞莫斯科。”鲁斯特说。
一丝不苟地规划完飞行路线,鲁斯特从飞行俱乐部租下一架1980年产的塞斯纳,为期三周。对这架四座飞机改装,移走座椅,换上辅助油箱,这样航程就从175海里提高到750海里——足以完成和平行动。
俱乐部没问他要去哪里,鲁斯特也没说。准备了地图、飞行用品、睡袋等用品,最后不忘带上摩托车头盔。一切就绪。
02
1987年5月13日,鲁斯特从汉堡郊外机场起飞,飞越波罗的海和北海,5个小时抵达设得兰群岛。第二天目的地是位于北大西洋中部的丹麦法罗群岛瓦加尔。5月15日,飞往雷克雅未克。本段航程结束,莫斯科已然在望。
不过,他要在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好好休息一下。先是直奔那座白色别墅,也是里根-戈尔巴乔夫峰会的举办地。房子是锁着的,激动的鲁斯特徘徊留连。去秋峰会的失望现在转换为强大的动力。鲁斯特看到了人类和平的场景。
一周后5月22日,鲁斯特从冰岛再启行程,经挪威卑尔根,5月25日降落在芬兰赫尔辛基的马尔米机场。东边不远就是芬兰邻国苏联,他似乎感受到苏联吹来的凉风。
从汉堡到现在,飞了2600英里,总飞行时间增加一倍,达100多个小时。自己的飞行技能,无需证明。不过,对勇气,他仍心存疑虑。一个秋千在他内心来回晃荡,左右不定:是的,必须做/不,这太疯狂了。
5月27日是最后一个难眠之夜。第二天早上,开车去机场,给飞机加满油,查看天气,他提交了一份飞行计划,前往瑞典斯德哥尔摩,两个小时的西南之旅。
中午12点21分。机场要他向西往,保持低空飞行。控制中心通过无线电告诉他,飞机已离开控制区,鲁斯特道了谢,说了句再见就把设备关掉了。那是一种应答器,有助于识别飞机的传输响应设备。
飞机飞了几分钟。在芬兰小镇努梅拉附近,“突然之间,我把飞机转向左边(飞往莫斯科)。”“这甚至不是一个决定……我不紧张,我并不兴奋。这就像飞机是在自动驾驶。我只是转身径直穿过(芬兰湾)来到边境。”
在芬兰的坦佩雷,空中交通管制员注意到鲁斯特的180度转向。当雷达光点向南、然后向东穿过水域,经过芬兰军事空域时,空管员未能与他联系成功。大约下午一点,飞机从雷达屏幕上消失了。15分钟后,一名直升机飞行员报告,他在最后一次探测到鲁斯特的水域附近发现浮油和残骸。于是,一场搜救行动开始了,还出动了一架直升机和两艘快艇——直到鲁斯特号着陆莫斯科的消息传到芬兰时,搜救行动才取消。
与此同时,在如今的独立国家拉脱维亚斯克伦达雷达站,苏联军事人员也在追踪鲁斯特。所有飞进苏联的外国飞机都必须获得许可,沿指定线路飞行,而鲁斯特号没有得到批准。莫斯科时间下午2点10分,不明身份的飞机接近海岸线时,三支苏联导弹部队进入警戒状态。
鲁斯特的飞行计划很简单。接近爱沙尼亚时,飞机爬到海拔2500英尺,他调整好飞机,保持水平直线飞行,戴上了头盔。“整个过程,我只是坐在飞机上,专注于飞行仪表盘。我没感觉自己真去做什么。”
苏联继续监视着这架身份不明的飞机。现在,它已深入内陆,飞机下方的陆军部队启动了高度戒备状态,塔帕空军基地的两架战斗拦截机紧急升空。一名飞行员透过低空云层洞看去,报告说看到了飞机,看起来很像Yak-12。Yak-12是单引擎的苏联运动飞机。战斗机飞行员,也许是地面指挥官,以为飞机可能得到了许可,也或许以为飞机并没有造成任何威胁。于是决定不再跟踪。
苏联战斗机报告后不久,为躲避低空云层和结冰,鲁斯特开始下降。有那么一会,光点从苏联雷达屏幕上消失了。天一转晴,鲁斯特又爬升到2500英尺的高空,身份不明的飞机图像这次出现在雷达屏幕一个新区域。那里的指挥官命令另外两架战斗机进行拦截侦查。
飞行了近两个小时,鲁斯特说,他看到“一个黑影在天空中划过,然后消失了”,那时候,太阳正在发光。过了一会儿,又一架飞机出现在他面前的云层中。“它以非常快的速度向我扑来。”
“嗖——冲过来了!我记得我的感觉,心跳得非常快。这是要把你击落吗?”
在他左下方,是苏联米格-23战斗截击机。它的翼展几乎是鲁斯特塞斯纳飞机的3倍,重量是后者10倍还多。它的设计飞行速度是音速两倍多。为了使其速度慢到足以与塞斯纳飞机并排飞行,战斗机起落架和襟翼必须向外展开,机翼向外摆动。它在鲁斯特的舷窗外盘旋,鼻子翘得高高的。
鲁斯特说:“我知道,他们还没有把我击落,他们要检查我在做什么。”他一直盯着苏联的飞机,“飞行员没有信号让我跟着他。”什么都没有。苏联调查人员后来告诉鲁斯特, 米格飞行员试图通过无线电与鲁斯特取得联系,但没有得到回应。
对视一分钟后,苏联飞行员收起了起落架和襟翼,加速飞行,划出两道长长的弧线,消失了。
D-ECJB注册号涂在飞机两侧,飞机尾部是西德国旗贴花,米格-23机组人员应该能够分辨出鲁斯特的飞机不是苏联飞机。
1990年的一次采访中,苏联武装部队时任参谋长承认,战斗机的指挥官不相信飞行员的报告,或者是认为这不重要,所以没有向上报告。
下午3点。天气好转,鲁斯特号进入苏联空军的训练区。在那里,有7到12架训练演习飞机——这些飞机都具有鲁斯特号类似的性能特征和雷达信号。
鲁斯特的位置对那些飞机来说不具危险。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采取措施,苏联的选择也相当有限。自韩国民航悲剧发生后,对没有敌意的民用飞机进行打击,不太可能,除非有来自最高层的命令。而那一时刻,苏联国防部长还有一帮高级军事指挥官正在东柏林参加华沙条约会议。
作为安全措施,苏联雷达监控的飞机定期要重置应答器代码。如果没能成功切换,那么在地面切换后,飞机在前一分钟看起来是“友好”的,下一分钟雷达就会判定是“敌对”的。下午3点,鲁斯特正处于这样的时刻。那时,一名指挥官从雷达操作员的肩膀上探出头来——显然,他以为鲁斯特号这架学员飞机忘了打开应答器开关——他命令操作员把鲁斯特飞机的雷达信号改成“友好”,“否则我们可能会射杀自己人。”
下午4点。距离莫斯科约230英里避暑胜地塞利格尔湖附近,鲁斯特这架身份不明的飞机再次为一位雷达管制员注意到。两架战斗拦截机再次升空侦查,但根据俄罗斯一份报告,指挥官认为飞机从低云层下降太过危险,因此未进行视觉接触。
现在,鲁斯特离他的目的地还有两个半小时多一点。
在托尔佐克市以西40英里,另一名雷达控制员看到了鲁斯特飞机。巧的是,一天前这里刚发生了一架米格—25战机和一架图—22战机相撞事故,此时数架搜救直升机在忙碌,这再次给鲁斯特提供了掩护,以为它是搜救的。
鲁斯特继续飞行,离开列宁格勒军区,进入莫斯科军区。在交接报告中,列宁格勒指挥官告诉莫斯科指挥官,他的人一直在追踪一架没有打开应答器的苏联飞机,但没有提到从芬兰湾追踪一架身份不明的飞机,没有提到战斗机拦截的一架西德飞机,也没有提到一架身份不明的飞机正飞往莫斯科。
这份报告也不可能引起任何警觉。
这次飞行完美无瑕。“我有一种平和的感觉,一切都平静有序。鲁斯特相信他的目标是可以实现的。
03
前方是莫斯科引以为傲 “钢圈”的最外围地带,这是一个复杂的防空网络。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一直都是为了应对美国轰炸机威胁而建立的,在距城市10、25和45海里地带上部署密集的导弹形成闭合的环。在数十年的运转中,这张防空网表现不俗,多次击落西方侦察机。不过,这个复杂的防御系统并不是用来对付塞斯纳这种小飞机。
6点刚过。鲁斯特抵达莫斯科郊区。这座城市的空域严格限制飞行。大约这个时候,苏联雷达控制人员才意识到发生了严重错误,但为时已晚。
此时,苏联克格勃接到消息,他们向负责克里姆林宫防空的值班上校询问是否有飞机到了红场上空。回答是,确实有,但那是正在航拍的电视台飞机。那一天电视台确实在航拍莫斯科。
当鲁斯特在城市中行进时,他摘下头盔,开始寻找红场。莫斯科没有地标性的摩天大楼,鲁斯特只好飞过一栋楼又另一栋楼,最后把范围缩小到了城市的中心。然后,他看到了:克里姆林宫周围那独特的角楼。
好了,转向它,鲁斯特开始下降,寻找降落点。
他回忆道:“一开始,我想我应该降落在克里姆林宫围墙内,但后来我意识到,尽管那里空间足够,但我不确定克格勃会怎么办,只有少数人看到我,他们可以把我带走,否认整件事。但如果降落在广场上,看到人多了,就安全了,我放弃了墙内降落这个想法。”
拥挤的行人也不允许在红场降落。又转了一圈后,他盯住了圣巴西尔大教堂附近的波修伊大桥。
急速下降,拉满档板,发动机空转,准备着陆。鲁斯特注意到前面有辆旧伏尔加汽车。“这位老人脸上的表情,就像他无法相信他看到的。我只是希望他不要惊慌失措,不要失去控制,不要撞到我。”
大教堂周围栅栏,挡住去路,飞机停在洋葱圆顶教堂后面鹅卵石路上。
关掉引擎,闭上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气。
“我记得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卸下了背上的重担。”
克里姆林宫钟楼,指示时间是下午6点43分。
这个穿着红色连身衣的高个子男人从驾驶舱爬了下来,友好地微笑着,鲁斯特斜靠在飞机上。
红场上的人们有些紧张,也许是震惊。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戈尔巴乔夫的私人飞机?是在拍电影?当人们意识到,这是个外国人时,他们围了过来。
鲁斯特说,“人们微笑着和我握手。有个会说英语的俄国小伙子。他问我从哪里来。我告诉他,我来自西方,想和戈尔巴乔夫谈谈,传达和平信息,这将帮助戈尔巴乔夫说服西方所有人,让他们相信他的新思维。”
气氛是喜庆的。一个女人给了他一块面包,作为友谊的象征。鲁斯特忙着为人们签名,还加上“汉堡-莫斯科”几个字。
一个多小时(这效率确实不高)后,两辆满载武装士兵的卡车抵达,三个男人从黑色轿车里钻出来。
这架塞斯纳飞机被拖到莫斯科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拆开检查,鲁斯特被关到列弗托沃拘留所,这是克格勃关押政治犯臭名昭著的监狱。
04
这种飞行的水平,还有克服的那些障碍,怎么可能?更不用说,还是这个冒傻气的男孩。苏联人调查人员认为,显然这里有大阴谋。就说抵达的5月28日这一天,那天是边防警卫日。选择这一天,就是因为边境的防卫会更薄弱,或者就是为了让军方更尴尬。
“我不知道,”鲁斯特说。“我说,‘我是西德人。我怎么知道你的假期?“这只是巧合。审讯人员还指控他从中央情报局或德国军方获得地图。不过,苏联驻汉堡总领事后来也像鲁斯特一样,从邮购公司获得同样地图时,审讯人员无话可说了。
调查人员展示了降落时那座桥的照片。照片中,好多组电线横跨大桥,在这样的地方降落,怎么可能?鲁斯特迷惑不解,他着陆时,明明只有三组电线啊。苏联人然后才知道,当天早上鲁斯特还没有从赫尔辛基起飞时,市政工程队已经拆除了大部分电线进行维修,第二天就完活了。“他们说,我一定是生下来运气好到爆。”
在莫斯科进行审讯过程中,人们发现这个德国年轻人有点不对劲。一名参与庭审的翻译表示:
"他被问到:'鲁斯特先生,您难道不担心会被击落?'他的回答是:'我不是带了头盔嘛!'"
一家西德杂志刊发一篇文章,穿越电线降落飞机,一定是鲁斯特在和人打赌玩个飞行绝技。另一个人说,他这样做是为了向心仪女孩示爱。还有人说,他是为了散发传单,企图将希特勒的副手、90多岁的鲁道夫-赫斯从监狱就出来。苏联《真理报》直接指责鲁斯特是国际阴谋的黑手,应该直接击毙。
在克格勃眼里,世上哪里有巧合?莫名其妙。他们要撬开他的嘴,找到同伙,揭露阴谋。在今天,俄罗斯部分人中间仍然流传着“阴谋论”,认为这只是西德政府和戈尔巴乔夫做的局。
八卦也好,谣言也罢,苏联人还是有条不紊地完成了调查。1987年6月23日,克格勃完成鲁斯特的前期调查结束,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以阴谋论看世界的机构,确信了这个19岁孩子的“梦想”。
苏联检察官以非法入境、违反飞行法和“恶意流氓罪”起诉鲁斯特。除了最后一项指控,鲁斯特全部接受。他说,自己并无恶意。经过3天审判,9月4日,法庭认定所有指控成立,判处4年徒刑。
两个月后,里根和戈尔巴乔夫签署中程核武器条约。鲁斯特是在监狱中知道梦想实现了。
05
耍超级大国苏联?毛头小伙子压根没有这样想过。
这次轮到苏共中央总书记戈尔巴乔夫愤怒了:
"如果一架飞机能够从苏联上空飞过而不受任何阻拦,甚至都没有被发现,这表现出我们防卫力量的能力有多糟糕。"
鲁斯特号着陆莫斯科几天内,三名苏联元帅包括苏联国防部长和苏联防空部长被解职。在短短几周内,大约三百名将军和上校被迫辞职——从最受尊敬的战争英雄到数十名级别较低的军官。这是自上世纪30年代,苏联最高军事指挥官的最大人事变动。
外交官利文斯通认为,比更换军官更重要的是,鲁斯特事件改变了苏联公众对军方看法,苏联军事优势的神话被戳穿,苏联公众对其军队近乎宗教般的崇敬不复存在。
几十年来,苏联人民一直被警告,“西方随时准备摧毁他们……如果他们放松警惕片刻,他们就会被消灭。”鲁斯特事件证明了摧毁苏联的另一种情况:是他们自己。
想一想,曾经饱受战火摧残的西德,那里的青年可以自由飞翔,可以穿越盟国国界。而貌似强大无比的苏联,那里的青年人又能干什么呢?这才是问题。
在铁幕的另一边,鲁斯特的西德同胞担心,他看起来很滑稽,可能会危及冷战核心地区脆弱的关系。对于那些在电视看到这一幕的人来说,鲁斯特看起来像是一种报复,是对大政治家的儿戏之举。
1988年8月3日,坐了14个月的牢,鲁斯特释放。那时,鲁斯特告诉记者,飞越了900公里防御严密的苏联领空,这是改善东西方关系行动的一部分。但他承认,这是“不负责任的”,他不会再这样做了。
从此,鲁斯特再也没有驾驶过飞机。
成了苏联政府的囊中之物那架塞斯纳飞机,几年后,一位日本收藏家花重金买了下来。几经易手,2008年,重回德国,如今放置在柏林的德意志技术博物馆里。
06
尽管没能见到戈尔巴乔夫,鲁斯特的梦想有些不太完美。但他还是对两个超级大国产生了微小但又重要的影响。在他的“使命”完成四年后,冷战结束了。
那个戴着雷朋眼镜、面色苍白、身材瘦弱的年轻人,后来经历了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事。回到德国,他声称出于良心拒绝服兵役。他爱上一名护士,遭拒,却用匕首将她杀害,被判两年半监禁。2001年,他偷窃一件开司米套衫,被处以罚款。2005年,他再次触犯法律,被判欺诈罪。目前,他是一家爱沙尼亚投资公司的合伙人,也是一名职业扑克玩家。他甚至创建了一个组织,促进世界和平,作为第一个项目的中东却以失败告终。
后来,他承认是俄罗斯的监狱,媒体,还有回来后遇到的问题,让他陷入异常糟糕的情绪状态,过着一种支离破碎的生活,他无法解释自己的“有点古怪”。
鲁斯特飞机事件 红场事件德国青年鲁斯特现况
世事轮回。今年52岁的鲁斯特还在致力于他一生的和平事业。他可能做梦也想不到的是,32年的《中程导弹条约》还有废弃之日。
而里根描述的销毁这个星球上最后一枚导弹的日子,也许,这辈子他是无从得见了。
然而,有朝一日,同样还会有人像他当年一样,为梦想驱动,只为人类的和平,再出奇招。只是他的昔日,已成绝响。
本文地址:http://02408.com/p-lusitefeijishijian.html